77南守(一)-《蚍蜉传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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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谁想,摸到西塔院西首的山坡,竟然听到了惠登相的一系列惊人之语。他本道作为赵营资历最深的宿将、赵当世的左膀右臂,侯大贵会对惠登相的荒谬理论暴跳如雷,可出乎他意料,侯大贵的表现委实暧昧难测。有几个瞬间,他甚至一度以为侯大贵被惠登相的话打动了。到得最后,眼见惠登相直接“逼宫”,他自觉不可坐以待毙,是以想提前回去准备,谁想心乱之下露了马脚,才令侯、惠二人惊觉。

    好在上半夜负责监营巡逻的都是前哨的人,回到西塔院,他首先聚起了一部分前哨兵士,同时遇见了白旺,正好让白旺去弹压尚在军帐内休息的后哨兵士。之后,他带着临时聚起的二十余名守夜兵士欲往西首山坡捉拿惠登相,紧接着才有了村口的这一幕。

    侯大贵态度的模棱两可是促使李延朗采取暴力手段的重要原因,面对后哨哨官惠登相,李延朗可以毫无顾忌下令前哨兵士将其拿下,但要是侯大贵出现,刚刚还如臂使指的前哨兵士是否依旧听话,便成未知数了。

    身陷绝境的惠登相心里透亮,侯大贵就是他现在仅剩可指望的护身符。李延朗压不住后哨的兵士,但作为中军的白旺有足够的威信将后哨压下去,李延朗拜托白旺看住后哨,实则已经掐断了惠登相自救的唯一希望。今番成与不成,只能寄托于侯大贵的态度。

    换言之,今夜,很可能就是他惠登相作为赵营后哨哨官的最后一夜。侯大贵帮他,他摇身一变,即可成为西营将领;侯大贵不帮他,他往后也再无机会为赵营效力。成败皆在侯大贵的一念之间。

    “统制!”

    几乎异口同声,李延朗与惠登相的嘴里都迸发出了最有力的呼喊。与此同时,火光中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侯大贵那张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的脸上。一片寂静,唯有火把上的明焰依然肆无忌惮地腾动。

    “拿下逆贼惠登相。”

    侯大贵其实没有考虑很久,但当他的话出口,无论是李延朗还是惠登相,都如度三秋。

    李延朗的眸子瞬时间被点亮,惠登相则如一滩烂泥,有气无力软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将这厮带下去,绑了手脚、堵上嘴,找个茅房关起来!”李延朗就像打了个大胜仗般快活,惠登相被兵士强行拖走,走之前,用那充满幽怨与绝望的三角眼,注视着侯大贵,嘴唇虽然嗫嚅,然终究没能再说出话来。

    惠登相被带走不久,兵士略散,村中只余李延朗、侯大贵等寥寥数人。

    “白中军刚派人传信,后哨一切安稳,无需统制挂怀。”李延朗汇报着军中情况,面色如常,便似山坡上的种种从未发生过一般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侯大贵轻轻应了声,心潮澎湃,负手在后来回踱了几步,忽而问李延朗,“若我帮的不是你,而是他,你待怎么?”

    李延朗淡然笑笑道:“统制此说何来,今夜,你既不是帮他也不是帮我,你帮的是你自己。”

    侯大贵冷道:“纵使你让白旺暂时压住了后哨,可真一旦乱起,无论前后哨,可未必都在你的掌握中。”

    李延朗回道:“无论掌握与否,属下与白中军但死战而已。”

    侯大贵听他这么说,冷峻的脸居然流露出了隐约的笑意。

    久之,他释然乃道:“明日启程时辰不变,后哨,就让白旺先带着。”吩咐一句,迈步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。

    李延朗道声“是”,目送他离开。回想适才与惠登相对峙的刹那,仍感到些许心悸。仿佛做了个短短的噩梦,梦一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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