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凄怨鬼诗曲折间飘落,声声传入洪文定的耳朵里,伴随着夜巡板极富节奏韵律的敲打,仿佛每一声都敲打在了他的心上,化作持续而怪异的震颤,牵动着五脏六腑都在狠狠撞动。 他过于明显的心跳加速,似乎让脸如黑墨的怪物觉察到了什么,随即僵硬而突兀地停下脚步,猛然转过身往身后看去——这转身的速度快如鬼魅,即便以洪文定的眼功都分辨不出它是何时行动的,又是怎么一边踉踉跄跄、一边朝反方向走去的。 眼观鼻、鼻观口、口观心,吐浊纳清、抟气致柔、呼吸混然,这些定心凝神之法洪文定自然烂熟于心,时时刻刻都能遵循其奥旨。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,他猛然发现对敌时玄妙莫测的天蚕神功,正不受控制地往外逸散真气、探查四周,即便他没有一丝一毫想要窥视漆面怪物的意思,对方那狰狞可怖的外貌依旧清清楚楚地反馈了回来,甚至比他以眼观察还要更加细致入微、丝丝入扣。 漆黑如墨的面孔上,是一张紧缩发皱的怪异面皮,宛如浓墨砚台被打翻又揉皱的宣纸,正紧紧糊在一个活人脸上,封困住了他的七窍五官同时,只剩下粗重喘息所带来的艰难起伏。 可即便如此,它潜藏的五官也不见得多么正常,面容弧线因鼻翼消失而猛然坍缩,只留下一处瘤窦般的凸起,过于突出的颧骨也死死顶在人面上,替代了双目应在的位置,那狡黠而险恶地四处张望,像极了当地传闻当中趁夜袭人的夜和尚。 洪文定忽然明白这门诡谲多变的功夫,为什么会被叫做「天蚕神功」了,因为此时的他只觉得四肢百骸的内气已经汇为一处,互相勾扯关联、牵一发而动全身,不受他控制的同时,正宛如一尾硕大无比的蚕虫在体内诡异蠕动。 此时洪文定气海流转的内力,不过是这尾蚕虫同出一源的肢体,它沙沙作响地啃食着一切看得上眼的食物,吞入那硕大肥白的身体里,譬如当初桀骜不驯、诡谲无状的秘传龙形拳,此时只能龙蛰蠖屈地被蚕虫吞入腹中,缓缓消化溶解着。 究其本源,这尾来历不明的肥白蚕虫,如今已经与洪文定生生相息、不可断绝,每次御敌时的种种奇效,无外乎是它吐丝作茧、天蚕嬗变的一种手段—— 可偏偏是现在,天蚕神功猛然有了自己的想法,开始对这处废旧衙署里游荡着的漆皮怪人,产生了一种好奇和贪恋,不由自主地屈伸吐丝、以图更加接近怪物! “……不好,被发现了!” 夜和尚盲眼望向廊顶,洪文定心道不妙,即便他已经竭尽全力地收敛气机,却仍旧无法阻挡天蚕神功招摇过市。丝丝缕缕的奇形真气近来本就有阐化蜕升的趋势,此时更是逸散到了漆黑恐怖的鬼域之间,突兀泄露了身形。 他尚未睁眼,便猛然察觉夜和尚呆立廊下的身影消失不见,紧随之的是一股恶风已逼近他的身后! 洪文定心有所感反应迅速,掌拍廊柱猛然发力,登时就从藏身廊道之中探身而出,于忽微之间躲过夜和尚意欲螫人的猛扑,其实他根本就看不清夜和尚的动作,毕竟袭击的一切举止,都只发生在他片刻走神驰意之间。 夜巡板擦着脸颊而过,洪文定发觉上面錾刻着许许多多的蝇头小字,似乎不是《地藏菩萨本愿经》,而是《太上老君常说清净经》的文段,说来可笑,这部拂拭尘染消解宿业的经文,竟会被这样的污秽鬼怪紧紧握持在了手中。 夜和尚漆面翕张恐怖无比,此时已然与洪文定间距不过一尺,猛然攻击却只见烂袍飞散,已宛如夜枭寒鸦振翅欲扑。 心思电转不过片刻,洪文定的探身并未导致跌落,反而双腿一前一后地夹紧木梁,如倒骑马腹般将自己牢牢拴在了上面,随着他胸腹之间“噫”声微响,瞬间手背向外、拳指如钢,以虎鹤双形中的「双提日月」,运起千钧之力狠狠往头顶上撞去! 闷声传来,洪文定双拳先是击中如钢似铁的夜巡板,随后的劲力猛然透过铁板直插敌身,毫无保留地落在破烂革囊之上,发出阵阵的咚咚闷响,直如怒擂破鼓。 第(1/3)页